10月31日，越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主席在人民大会堂向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友谊勋章”，并举行隆重的授勋仪式。图/新华社
近期，中越高层互动带动的铁路网建设引起国际关注。
11月1日，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访华时，中越发表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深化中越全面战略和记娱乐app官网登录的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声明中有三点提到，将进一步加强双方的互联互通，特别是解决两国铁路轨距不同的问题。
这一内容立即引起国际关注。《南华早报》在11月中旬的一篇报道中援引美国知名中国问题专家兰普顿的话说:越南担心错过进入中国建设的泛亚铁路网的机会，中国将进一步加强其在东亚和东南亚经济体系中的中心地位。
回顾历史，中越铁路一体化体现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加速演进；展望未来，中越铁路一体化将成为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经济崛起的重要标志。
中越国际铁路通道百年巨变
中越跨境铁路建设起源于20世纪初，铁路开始离开欧洲大陆，延伸至四大洲。
甲午战争后，中国铁路建设权逐渐被帝国主义者获得。1903年，清政府与法国签订了修建滇越铁路的协议，允许法国在云南以80年的铁路特许经营权铺设滇越铁路。
据说当时耗资9500万法郎的越南海防至昆明铁路是法国历史上最雄心勃勃的殖民工程，全长近900公里，其中中国境内约500公里。这条铁路也是中国唯一一条轨距为1000mm的铁路，于1910年4月投入使用。
二战期间，滇越铁路曾一度被日军控制。二战后，国民政府与法国政府签订协议，废除1903年的滇越铁路协定。
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开始修复二战期间受损的铁路，同时于1955年开通了凭祥至河内铁路。1961年4月，周恩来总理乘坐凭祥至河内铁路，在凭祥会见了越南领导人胡志明。
进入21世纪后，由于铁路线路老化和运营管理问题，该段铁路客运停止。同期，中国与东盟签署自贸区协议，南宁铁路局在南宁、河内铁路增设软卧。这是新时期中越跨境客运的前身。
中国和越南之间新的电气化国际铁路货运通道于2014年12月开工。开通了从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首府蒙自市到红河下属河口瑶族自治县的线路，再与越南老街市相连。在此之前，玉溪至蒙自段已于2013年初开通，而昆明至玉溪的扩能改造已于2016年完成。中越铁路最初被纳入泛亚铁路线。
但越南货物在过境中国到欧洲时仍然使用传统方式，因为两国铁路轨道不同，货物到达边境时需要再次运输。越南铁路遵循法国人设计的1000mm窄轨，中国铁路采用1435mm的国际标准轨。铁路变化的一个后果是，中国和越南之间的铁路货物数量并不多。
2015年11月，中越双方签署了《越南老街-河内-海防标准轨距铁路线规划项目可行性研究换文》。铁路总长约390公里。当时预计重建投资为44亿美元。
但此后多年，中越一直在不断论证铁路一体化计划，第三方势力也介入其中，不希望看到中越快速推进铁路一体化计划。例如，在2017年的一份评估报告中，亚洲开发银行对中国提出的老街-河内-海防标准轨铁路规划给出了差评。因此，越方虽然在2017年11月正式加入“一带一路”项目，但直到2021年7月才正式加入“中欧班列”运输线项目。
2014年1月，云南红河州河口，中越口岸滇越铁路米轨(2014年1月拍摄)。图/ic图
越南铁路的南北线和东西线
加强互联互通、扩大边境口岸开放是越南的倡议。据越通社报道，阮富仲在访问北京期间重申，希望保持供应链畅通，促进两国货物顺利通关。增加越南货物通过中国铁路运往第三国的配额；为扩大空空、陆、铁运输合作创造便利条件。
11月1日签署的《中越联合声明》第七部分第一条内容如下:双方同意积极推动两国发展战略对接，加快推进两国政府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和“两廊一圈”框架合作规划，开展产能合作，开展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互通合作，尽快完成老街-河内-海防标准轨铁路规划评审。
第八条进一步指出:继续扩大边境口岸(通道)开放，推进跨境基础设施建设，重点谈判商定老街(越南)-河口(中国)铁路对接方案。
阮富仲访华后，越南交通部提出了更大胆的计划。根据该部向越南中央政府提交的《至2030年铁路国际联运服务能力提升计划》，越南将大幅提升铁路货物进出口量，从2021年的110万吨提升至2030年的400-500万吨。
该计划连接越南首都河内和南部最大城市胡志明市，在概念上相当于中国的京沪线。其中，南北高速铁路建设计划投资560亿美元，计划由日本政府开发。铁路继续向北延伸，通过邓通与广西的凭祥、崇左和南宁相连。
目前南宁至崇左铁路已经开通，崇左至凭祥铁路预计2024年开通。未来，该铁路还将与西部陆海新通道防城港等大港口相连，再与海南自由贸易港的海铁联运形成更大范围的物流。
另一条是以河内为中心的东西线，向东至海防港，向西北连接老街至云南入海口，再连接昆明，这样就可以与昆明始发的中老铁路相连。事实上，2019年3月，滇越铁路已经开通海铁联运。
越南将进一步融入新兴的泛亚铁路网
阮富仲访华期间，中越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按照越南的说法，对华关系被视为越南外交政策的第一要务。在当前世界局势不稳定、不确定的背景下，越南也需要在政治上加强与中国的合作。
中国连续多年保持越南第一大贸易伙伴的地位。越南是中国在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也是全球第六大贸易伙伴。2021年，双边贸易额超过2300亿美元。
虽然日本是越南重要的经济伙伴、最大的官方发展援助提供者和第二大劳工伙伴，但其发展潜力远不及中国。美国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2021年达到1230亿美元。它是越南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但只是越南的第11大投资来源国。2022年，越南对美国的出口落后于对中国和墨西哥的出口。
越南是典型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受全球通胀上升和汇率波动的影响，明年的经济增速将低于今年。为了稳定宏观经济形势，越南希望加快对国内公共设施包括基础设施的投资。
就中长期目标而言，越南将进一步融入新兴的泛亚铁路网，利用好中国发展带来的机遇。越南同意深入讨论铁路整合。一个考虑是，越南通过中国通道与中亚和欧洲进行贸易。
2019年3月，“越南-中国-哈萨克斯坦-欧洲”铁路运输走廊正式开通，堪称越南版“越欧班列”。第一批货是韩国公司运到德国杜伊斯堡的电子产品，耗时22天。2021年10月，越南交通运输部考察老街至河口铁路项目，计划与中国轨道改造项目对接。
中国的铁路建设和跨境运输进展迅速。一方面，除了玉溪线，中国从2015年开始在红河州开工建设弥勒至蒙自高铁。预计今年通车，将大大增强云南铁路网对东南亚的客运能力辐射。
与此同时，中越列车越来越多地延伸到中国中西部地区。例如，今年6月初，重庆-越南安居延口岸海关区域“铁路快运”模式落地，标志着中越列车进入新时代。通往越南的铁路入口就在广西凭祥。截至10月底，今年已开通中越跨境列车238列，同比增长超过178%。值得注意的是，广西防城港至中越边境城市东兴的东防高铁建设也进展迅速，预计2023年建成通车。
中越贸易跳跃与嵌入生产网络
越南加快铁路一体化的更基本动力是越南的经济发展模式越来越类似于早年的中国沿海地区。中美贸易摩擦后，中国、越南和美国之间新的贸易三角关系逐渐形成，并深深嵌入亚洲生产网络。
越南制造业占gdp的比重从十年前的13%提高到目前的17%以上，越南每年吸引的外资净额平均占gdp的5%，是迄今为止东亚地区最高的比例。一些评级机构也将越南评级提升至bb，称其为“新兴之星”。截至2022年10月，越南累计实际利用外资近2700亿美元。世界银行甚至预测越南今年的经济增长率将达到7.2%，领先东亚。
加强与中国的经贸合作是越南过去几年取得显著成就的最重要外部因素。比如，中方数据显示，2021年，双边贸易额达2302亿美元，同比增长19.7%。截至2021年，中国对越南直接投资存量为159亿美元。截至2022年2月底，越南企业在华承包工程项目累计合同额717亿美元。
越南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越中双边贸易额达1658亿美元，同比增长24.6%。中国是越南的第二大出口市场。2021年对华出口559亿美元，是2002年的37倍。
越南对华出口主要是手机及其零配件、计算机、电子产品及其零配件、机械设备及其他零配件、照相机、摄像机及其零配件、各种纱线和纺织线；从中国进口主要包括计算机、电子产品及其零部件、机械设备及其他零部件、各类织物、手机及其零部件、塑料制品等。
考虑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和世界经济的恶化，中越贸易的这种快速增长是非常罕见的。这也体现了双方合作的深度和广度，这不仅是因为中美竞争导致的产业转移，也是因为已经在亚洲运行多年的价值链贸易。
对于越南来说，参与价值链贸易有很大的好处，不仅可以带动中低端劳动力进入劳动密集型产业，还可以进入没有自己品牌的国际市场，甚至可以生产一些知名品牌的零部件。
在世界市场上，越南今年前10个月的出口额超过100亿美元的有6种商品，第一种是手机及其零部件，达500亿美元；第二位是电子产品、计算机及其零部件，约470亿美元；第三位是机械、设备、工具及其他配件，约380亿美元；第四位是纺织服装，约320亿美元；第五位是鞋类，约200亿美元；第六位是木材及木制品，约134亿美元。
比较中越贸易的产品可以看出，中越贸易品类在越南对世界贸易的结构中占主导地位。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越南贸易的爆发复制了中国沿海地区的加工贸易模式。俄乌冲突进一步提升了越南的贸易地位。
2020年8月1日，越南-欧盟自由贸易协定正式生效。从2020年8月到2022年7月，越南对欧盟的出口总额达834亿美元，与2016-2019年期间相比增长了24%。越南商品在欧盟市场的竞争力和市场份额显著提高，越南也成为欧盟在东盟最大的商品贸易伙伴。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越南越来越成为许多国际大公司规避中美战略竞争的第三方市场。比如今年6月，苹果已经将平板电脑生产线从中国转移到越南。越南作为电子产品出口国，2001年排名第47位，2020年跃升至第10位，出口额占全球电子产品出口总额的1.8%。
在这样的背景下，不难理解，无论是正在北京访问的阮富仲，还是正在柬埔寨出席东亚峰会的越南国家主席阮春福，都希望与中国加强铁路连接，增加越南货物通过铁路运往第三国的数量，并希望中国尽快批准开放和升级一些边境口岸和边境地区的交通连接项目。
从中国的角度来看，越南融入泛亚铁路网将带来更广泛的影响。越南是自由贸易协定的积极参与者，不仅是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的成员，也是“印太经济框架”的谈判者。它还与欧洲联盟缔结了自由贸易协定。越南人口即将突破1亿，领导人灵活，在全球对外投资和对外贸易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将是推动世界开放和全球共同发展的重要支撑。这些对中国的下一步发展和对外开放同样重要。
撰文:钟(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地区安全研究中心主任)
编辑/柯睿
校对/刘悦